发布时间:2023-05-29
2023年5月24日晚,应山西大学哲学社会学学院江怡教授邀请,西北大学哲学学院张学广教授在学院225会议室,为大家带来了一场题为“维特根斯坦的语言实践观”的讲座。讲座由陈常燊教授主持,并由陈敬坤教授总结点评。郭建萍教授等师生数十人积极参与了本次讲座。
讲座开始前,主持人介绍了主讲人的基本情况。张学广,北京大学哲学博士,西北大学二级教授,哲学学院院长,陕西高校教学名师,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访问学者,兼任中国现代外国哲学学会常务理事,陕西省学科(专业)建设和研究生教育教学指导委员会委员,陕西省哲学学会副会长,陕西省价值哲学学会副会长,长期从事英美分析哲学和马克思主义哲学教学与研究。
本次讲座内容丰富,主要有三个方面:
一、从抽象语言实践到具体语言实践
首先结合维特根斯坦前后期的两部作品,即《逻辑哲学论》中的的抽象语言实践观,以及《哲学研究》的具体语言实践观,引出一个话题,即语言实践是否具有社会性、历史性?《逻辑哲学论》将哲学看作进行命题逻辑澄清的活动:“哲学不是一门自然科学......哲学的目的是对思想的逻训澄清。哲学不是一种学说,而是一种活动。”指出该书有一个“实践转向”:“将哲学理解通过非命题性话语显示某些重要东西的语言实践”。维特根斯坦《逻辑哲学论》所看到的语言还不是人类生活实际使用的语言,因为它只看到其中的逻辑性,而没有看到其中的社会性和历史性。
张学广教授谈到,维特根斯坦完成向后期具体的语言实践的转变是诸多因素逐渐汇集和联合作用的缓慢过程,主要与维特根斯坦的生活和学习经历有关。接着谈到拉姆齐和斯拉法的批评所起的作用:强调实际生活的重要性,促使维特根斯坦实现“人类学”转向。拉姆齐(经验主义)的批评:维特根斯坦把模糊的东西当作精确的东西,批评维特根斯坦的语言图像论。导致维特根斯坦进行哲学转向的第一人。拉姆齐反对《逻辑哲学论》用精确的逻辑语言取代模糊的日常语言的做法。(颜色排斤问题)不是逻辑问题,是经验问题,强调自我始终在世界之中,我们无法抽离主体来认识世界。语言实践是否具有社会性、历史性。促使维特根斯坦接受了某种意义上的人本逻辑,引入人的维度。
斯拉法站在马克思主义视角进行了批评:语言是一种实践的、既为别人存在因而也为我自身而存在的、现实的意识。语言也和意识一样,只是由于需要,由于和他人交往的迫切需要才产生的。关心人类生活和语言社会性的总体立场(例如“aRb”作为关系问题的一般表达 (4.012) ),批评他如何能用三个字母,表征人际之间的关系。他和维特根斯坦一起阅读过马克思的《德意志意识形态》,同时认为语言实践的概念应该放到实践的场域。
二、语言游戏的社会实践基础
张教授强调,这一部分也是此次讲座的重点。《哲学研究》第7节首次引入“语言游戏”概念:先将三种游戏称为“语言游戏”,然后以概括的方式“将语言和活动-----那些和语言编织成一片的活动------组成的整体称作“语言游戏”。 语言游戏的社会实践基础。需要注意的两点:一是引入“语言游戏”之前的一段强调语言实践和语言活动。二是概括表达的一句强调语言和活动之间的密切交织。
《哲学研究》直接和间接使用“语言实践”概念:直接之处,如第21、 51等节;间接之处:“行动”“活动”“使用”“用法”“功能”“角色”“应用”“反应”“命名”“下命令”“解释”“怀疑”“理解”“遵守规则”“生活形式”“周边情况”等等。维特根斯坦独创的概念如“语言游戏”“家族相似”“生活形式”“标准”“遵守规则”,以往哲学所使用的概念如“意义”“指称”“名称”“专名”“对象”“定义”“本质都被关联在语言实践的具体场景和历史演进中加以说明。《哲学研究》从逻辑上再现一部人类语言和心智的演进历史:一方面从正面揭示人类语言如何实际发生作用、如何被人们正常使用的;一另一方面从事哲学思考的人们如何在语言演进的各层面、各节点产生哲学问题。《哲学研究》中历史和逻辑相统一的人类语言实践史 (三个维度) :第一个维度是语料性进路,人们在使用语言中有个从语词到语句的演进过程;第二个维度是理智性进路,人们对语言的学习和使用有一个从不理解到一知半解再到完全理解的过程;第三个维度是内化性进路,体现人们学习语言时从外在到内在、从物体到心灵的演进过程。(先关注外在事物,然后再理解语言。婴儿的笑不是假装的,在这个阶段问他是不是假装是没有意义的)。
语言和行动关系的第一条原则:行动往往先于语言。语言游戏的起源和原始形式是一种反应。更复杂的形式只有从这里才能长出来。我想说,语言是一种实践,一开始就是行动。
语言和行动关系的第二条原则:语言与行动融为一体。“语言游戏”这个用语在这里是要强调,用语言来说话是某种行为举止的。语言和行动融为一体还形成一种看待语言的整体论:一个名称是一种语言或至少其中名称体系的一部分;进行指向形状等指向活动时要考虑周边情况;凭借一种语言才能意谓某种东西。
语言和行动关系的第三条原则:语言的目的在于落实到行动,将一个词如何被使用、它起作用的方式、它如何起作用放在思考的中心,也就是竭力追问语词的目的、功能。在分析《哲学研究》第11节、《哲学研究》第43节、《哲学研究》第146节、《哲学研究》第219节这些内容时,张教授谈到应用始终是理解的标准,遵从规则是一种实践,综观是很重要的。
三、立足于语言实践探索哲学问题的根源
问题一:奥古斯丁“名称-对象”模型
维特根斯坦从简单的、原始的、虚构的语言实践入认定奥古斯丁“名称-对象”模型适应于“狭窄限定的范围”,是“一种过于简单的看法”。提到奥古斯丁图像最重要的错误在于对心理现象的理解从心理过程或心灵状态寻找与心理概念对应的对象。在维特根斯坦前期,维特根斯坦认为哲学问题解决完了,在后期维特根斯坦认为哲学是病,通过诊断哲学病发现哲学的重要性。张教授笑称维特根斯坦是“最否定哲学的哲学家”。
问题二:本质主义
反本质主义对哲学内外的影响最大,仅次于“语言游戏”“家族相似”等概念。在定义方面,游戏、语言……都是家族相似现象。
问题三:私人语言
古典哲学乃至现代哲学很多人主张存在私人语言。从孩子学习“疼痛”等感觉概念的语言实践开始。最著名的例子是“甲壳虫隐喻”。语言放假的时候,哲学问题便产生了。回归语言实践,让哲学获得安宁。张教授认为,这些对于研究人类语言实践是非常有意义的。
在提问环节,师生们踊跃提问。以下是问答实录:
任梦圆同学问:如何用语言实践去处理本体论问题、自由意志问题等哲学问题?老师是否可以举例子来说明具体的应用?
张学广教授答:本体论问题方面维特根斯坦认为没有什么东西最简单的。中国哲学有句话“一尺之棰,日取其半,万世不竭”,是个形而上学问题,问题解到一半可用即可,为什么要解完,维在《哲学研究》中就提到简单的和复合的关系不是绝对的,是人根据自己的目的划分的。世界本原的问题是形而上问题的开端,想找一个所有东西都依赖本原的问题是不实际的。维认为必须有一个最简单的问题与实践相对应,语言和实践才能勾连起来,这就是一个形而上学问题。不同学科看最简单的东西是不同的。
乔靖媛同学问:如何看盲目性和遵守规则悖论之间的联系?
张学广教授回答:用上帝的视角,综观是不可能的,不可能有个理想的人类实践史。从一个角度看,规则对我们有强制性作用,规则的决定性是先在的,但不是绝对先验的,是相对的。人作为主体具有主动性,犯错误也是主动性的表现。
马援老师问:马克思主义哲学和维特根斯坦的语言实践观关注的视角是不同的,请问如何理解?
张教授答:马克思强调物质实践,物质实践过程也有语言问题。最大的区别是马克思所做的研究是准科学研究,维特根斯坦做的是语法研究,维特根斯坦强调自己的研究不是科学研究,维特根斯坦依据生活中的例子来提出哲学问题,不需要依据科学事实,只需要揭示人们陷入误区的性质。维特根斯坦做的是语法性的语言哲学,马克思唯物主义历史观的背景是人类的科学、实践史,维特根斯坦提供了一个可以想像设想的人类语言实践史
郭建萍教授问:维特根斯坦说“语言放假的时候,哲学问题便产生了。回归语言实践,让哲学获得安宁!”哲学大概也没有安宁,在认知语境下,哲学开始了另一方沃土,是马克思反问“aRb”作为关系问题的一般表达,请问如何理解?
张学广教授答:斯拉法在马克思立场上反问维特根斯坦,维在《逻辑哲学论》中把关系命题变成这样的表达式,逻辑只做最简化的东西,喜欢逻辑的人认为在做最本质的东西。
梅杰吉老师对乔同学问题的补充:“盲目遵守规则,盲目一词不是贬义词,红灯停绿灯行,反过来也是一样;一个故事,2月为什么有28天,传说古埃及一个王妃去世了,为了避开伤心的这天,立法将这天去掉了,人们进行了延续。被迫遵守规则没有好坏之分。”
张嘉敏同学问:(盲目)遵守规则是一种实践,但它不是盲目的,老师如何理解这个悖论?
张教授答:遵守规则时,我并不选择盲目的遵守规则。规则是生活中给予的,我只是选择去接受它,依照规则行事,除非规则对自己不友好,规则伤害很多人,使人们感觉到有能力改变规则,规则当然是可以被改变的。遵守规则并不是说人是机器,人是有主动性的。
最后,陈敬坤教授进行了总结。他认为,不管是遵守规则问题、还是私人语言,谈语言系统的实践归根结底关切的是语言意义的问题,怎样实现一种公共的可交流的意义,在遵守规则中,我们既是主动的也是被动的,实践之所以可能,正是因为意义是可能的,但是可能性在哪,这是一个问题。
总之,在本场讲座中,张学广教授指出,从更长远的哲学史视界和维特根斯坦中期转型的实际看,中后期维特根斯坦改变他前期以及以往哲学看待语言本性看法的最重要地方在于,他自觉地转向对语言实践的理解,从中洞察哲学问题的产生根源,为哲学走出形而上学探索可靠的路径。
张学广教授的讲座令人振奋,受益匪浅。他从抽象语言实践到具体语言实践,谈到语言游戏的社会实践基础,最后立足于语言实践探索哲学问题的根源,把维特根斯坦纳入哲学史的比较视域之中,通过拉姆齐、斯拉法,把维特根斯坦后期的语言观与马克思的实践哲学密切联系在一起,结合维特根斯坦的《哲学研究》,深刻的揭示了维特根斯坦行动和语言不同层面的关系,以及一些值得我们注意的原则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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