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卡尔：我思故我在
来源：中国纪检监察报
作者：陈良
1650年2月11日清晨，已经感冒十天的勒内·笛卡尔睁开双眼，望见窗外雪花飘飘，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他扫了一眼书架，视线在一本讲义上停留了几秒，想到要给克里斯蒂娜女王上课，便欲翻身起床，但身体根本不听大脑使唤。他心头生起一种不祥的预感，自己的末日已然来临。其实，自幼体弱的笛卡尔早知寒冷的瑞典不适宜养生，故初次接到女王的邀请便婉言谢绝。然而，克里斯蒂娜是一个热情而博学的贵妇，她的再三邀请终究打动了笛卡尔，毕竟给一个强国君主当导师是极大的荣耀。女王特地派一艘军舰去接他，还为他举行盛大的欢迎仪式。女王认为早晨５时左右头脑最清醒，所以要哲学家这个时候给她讲课。在寒冷的季节，对于体质孱弱的笛卡尔来说，起早给女王讲课实为折磨人的苦差事。这不，不到半年就把笛卡尔折磨病了，而且一病就要命。这一年，笛卡尔未满54岁。太遗憾了，假如他多活十年，将会在哲学和科学上做出更多贡献。
一
笛卡尔于1596年3月31日出生在法国西北部都兰的一个下层贵族家庭，父母双方的家族财产殷实，家族成员都受过良好的教育。笛卡尔八岁时进入拉弗莱什城一所耶稣会学校接受正规教育，该校在欧洲负有盛名，吸引四方贵族子弟前来学习。笛卡尔在这里就读八年半，展现出极高的天分，成为品学兼优的高材生。1612年，笛卡尔进入普瓦捷大学学习法律。大学毕业后，笛卡尔对职业选择犹豫不定，因为他喜好读书与沉思，但书本并不能满足他的求知欲。他渴望“行万里路”接触实际，故而决定游历欧洲。
1617年，笛卡尔踏上漫游欧洲的旅程，沿途留心观察各种事物、仔细做笔记并思考问题。1618年，他在荷兰参军。适逢和平时期，所以他的军旅生活不是悠闲沉思，就是外出漫游。1619年冬天，笛卡尔跳槽到巴伐利亚军队。隆冬时节，他住在德国乡村的房间里，成天靠近一个火炉子，独自沉思默想。古希腊哲学家苏格拉底喜欢在雪地里沉思，而笛卡尔的大脑只有在身体暖和时才能思考。据笛卡尔后来回忆，他有天看见了一个异象，晚上做了三个梦。第一个很恐怖，梦见许多幽灵吓得他到处乱跑；第二个梦是听到雷声，醒来眼前星光闪烁；第三个梦是梦见两本书，一本是词典，一本是诗集。笛卡尔深信，这三个梦是出于上帝的启示，意味着他将担负特殊的使命，将一种奇妙的科学呈现给世界。
1621年，笛卡尔最后一次体验军营生活，加入匈牙利军队。次年，笛卡尔的父亲去世。笛卡尔将继承的遗产卖掉用于投资，每年可获得六七千法郎的收入。1625年，笛卡尔移居巴黎，但频繁的交往应酬使他难以潜心研究。1628年秋，他前往荷兰定居，专心投入自己所喜爱的研究与思考。在荷兰的20年里，他更换了几次住处，一般都选择在一所大学或图书馆附近，以方便查阅资料。
二
就纯哲学而言，笛卡尔最重要的著作有两部，即《第一哲学沉思集》和《方法论》。
在《第一哲学深思集》里，笛卡尔开宗明义地指出：我们只能从科学里寻找依据，如果是从其他地方找依据的话，那么我们就有理由去怀疑一切，特别是物质性的东西。“怀疑一切”，即为笛卡尔哲学的出发点。笛卡尔认为，我们从小到大，在没有充分运用理性之时，就已经先行接受了各种各样的意见、看法、传统和习俗，那么当我们哪天想到应该从自己的思维出发，是不是应该对以前所接受的一切统统加以怀疑呢？答案是肯定的。因为笛卡尔的怀疑并非目的，而是通过怀疑得到相对于自己的思维而言的确实可信的真知或真理。在他看来，只有怀疑才能回到自身，才能意识到“怀疑本身”即思维或思维的存在。
“我思故我在”，是笛卡尔认识论的核心，也是其哲学中的最重要论点。这句名言，一般人会从字面上理解，因为“我思维”所以“我存在”。但是，笛卡尔提出这个著名的论点，并不是为了借“我思”寻求“我的存在”，而是致力于拓展人类的知识，构建可靠的知识体系。因为认识外界事物仅靠感官是不够的，必须依靠精神与思维。
笛卡尔深知，仅凭怀疑与“我思”是不可能到达知识的彼岸，只有运用正确的方法才能获得真知。为此，他努力寻找一种总方法，一种原则上适用于所有科学问题的方法。在《方法论》中，笛卡尔为我们提出解决所有问题的基本原则。第一条，决不把任何我们没有明确地认识其为真的当作真的加以接受。也就是说，要谨慎地避免草率的判断与偏见，除了呈现在我们理性之中既清晰明了而又毫无怀疑余地的事物之外，不作任何其他的判断。第二条，把我们所遇到的每个难题，都尽可能分成若干细小的部分，逐一加以解决，直到圆满解决为止。第三条，要按次序引导我们的思想，从最简易明了的对象入手，循序渐进地探寻复杂的问题，即使是那些彼此之间没有自然的先后次序的对象，也要给它们设定一个次序。第四条，在每一种研究上，把一切情形尽量完全地列举出来，尽量普遍地加以审查，不能有所遗漏。
三
笛卡尔的学术生涯并不长，起步也较晚，1628年定居荷兰后才专注于研究哲学和自然科学，此时他已32岁了，９年后才发表作品，这距他生前最后一次出版著作仅有12年。笛卡尔学术生涯虽然短暂，却在众多领域取得重大成就，被公认为西方近代哲学的鼻祖，他为数学、物理学、光学做出奠基性的贡献，在哲学、天文学、气象学和生理学等领域都有卓越的创见。如今全世界通用x、y、z表示方程中的未知量，a、b、c表示已知量，还有表示数字的立方和高次幂的标准符号，都是笛卡尔发明与首创的。
在笛卡尔生活的时代，传播先进思想要遭到落后势力的反对。笛卡尔做事谨小慎微，生前巧妙地躲过了教会的迫害。1663年，罗马教廷将他的著作列为禁书。他之所以招致教会忌恨，是因为他让神学失去了在科学研究中的位置。随着时代的进步与发展，人们发现笛卡尔是伟大的先知。1799年，法国政府将他的遗骸供在历史博物馆中，与历代先贤一起供人们瞻仰。20年后，他的遗骸安葬于巴黎圣日耳曼教堂，墓碑上写着：笛卡尔，欧洲文艺复兴以来第一个为人类争取并保证理性权利的人。
时至今日，哲学家们仍旧发表长篇大论，质疑笛卡尔的概念论和二元论，质疑他科学必须从不证自明的原则出发的观点，质疑他哲学的中心问题是知识问题的说法。的确，笛卡尔的哲学带有浓厚的主观主义倾向，并且偏向把物质看作是唯有从我们对于精神的所知、通过推理才可以认识的东西。他身上兼有时代科学与经院哲学的两面性，这种两面性让他陷入自相矛盾，甚至出现一些错误的论证。尽管如此，笛卡尔仍不失为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伟人。且不说他在自然科学上做出那么多的贡献，单是他倡导的“批判的怀疑”思想方法就让后人受益匪浅。（陈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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